残疾人也有性需求?是的,他们面临的困难你也许从未想过(组图)
在台湾,有一家名叫“手天使”的公益组织,他们的服务群体是重度残障人士。但是跟其他广为人知的公益组织又不太相同,组织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性义工”,他们用双手给重障者提供性服务。
性义工的手合照
我的性需求,跟一般人是一模一样的。
照片里的人名叫Vincent,是台湾公益组织“手天使”的创始人。他在幼年得了小儿麻痹症,一路跌打滚爬,生活得非常艰辛。因此打从心眼里,他非常渴望可以尽自己所能帮助到那些还在泥潭中翻滚挣扎的残障人士。
“每一次想加入男同学的情欲话题讨论,他们都会抱以沉默并且开始转移话题。从那个时候我忽然察觉,他们认为,我不该有情欲。”
在成长过程中Vincent一直在努力认识自己,直视自己。在性方面他渐渐意识到,“我的性需求跟一般人来说是一模一样的。”虽然双腿不能动弹,但是还有双手可以自慰,体会到性高潮的快乐,虽然身体残疾,但还有相爱的男友,可以互相慰藉。
在这个方面,他是幸运的。但是他发现,在他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重障人士,手不能动,甚至根本没有手——他们无法自我满足,也不会被人关心到这个方面,于是只能把性需求深埋心底。
他们不敢爱人,不敢与人建立关系,更不敢表达自己的内心渴望。
台湾是全世界医疗系统最健全的地区之一,在这里残障人士可以获取最难得到的药物,享受长期的医疗服务。这里的人重视“人权”,有各种各样的福利和义工。但是即使在这样一个社会里,重障人士在大众观念里依旧为“不需要性生活”或者“没有性能力的”。
Vincent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在2013年,他创立了公益组织“手天使”,呼吁大家认识到“性”的重要性,正视残障者的性需求,松绑残障人士被传统观念所束缚的性欲望。“残障人士也会有生理需求,他们有权利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我的父母永远把我当作没有性需求的孩子
为了决定究竟谁可以获得服务,手天使首先要评估申请人的残疾程度。申请人必须获得政府的重度残疾认可,并且没有精神残疾。一旦被确定就可以提供免费服务,一人最多可以要求三次性刺激。
对于性义工们来说,提供一次“性服务”可能只有90分钟,但是他们却可能要花半年的时间进行评估调研,了解申请人的心理状况。
性义工Daan接受采访
性义工们的主要工作是帮助申请者做自慰的动作,用手的抚摸来达到高潮。对于性义工们来说,拥抱,爱抚和在脸颊亲吻都是被允许的,其他任何侵入式性行为都不被允许。这些性义工们一直都在台湾的法律下谨慎工作。
Mei Nu 是一位女性申请者,因为重度残障,她一直被父母当作小孩一样相待。“他们从未想过我会有性幻想,我也有性需求。”
在与Vincent经过多次交谈和答疑之后,Mei Nu确认了服务申请,并且开始期待起来。因为身体原因,她从未有过恋爱经历,甚至从未在照顾她的人之外裸露过身体。
Daan是提供服务的性义工,整个过程轻松而愉悦。两人先像朋友一样进行正常的交谈,等到了熟悉了之后才会开始爱抚。整个过程性义工会跟申请者建立情感的连接,让对方感受到关爱。这也是这些“手天使”们要做的,并不仅仅只是提供一次性服务,同时也是让申请人体会到情感和社会感的变化。
Mei Nu 事后反馈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在过去从未享受到这样的快乐,她非常满意也非常感激。
如果他们觉得我是性工作者,我也不会介意
“手天使”公益组织内大概有10位左右用双手提供性服务的性义工。他们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有的人是同性恋,有的人是异性恋,有的人是残疾人,有的人是博士生,有的人是社会工作者,有的人是传媒工作者。
手天使工作人员开会
社会对性义工和他们所做的工作充满了质疑与异议。许多人认为,他们的工作室另一种样式的“嫖娼卖淫”。
在互联网上,他们经常会收到这样的评论。
“你们提供‘嘴天使’吗?”
“我脑子不好,我能不能申请你们的服务?”
“一生只能申请三次,你们也不咋样嘛!”
对于这样的评论,性义工们早已习惯。
“如果他们觉得我是一个性工作者,我也不会介意。”面对镜头,志愿者Anan这样回答道。
“当我跟申请者见面时,他连移动都做不到,他的衣服是别人帮他脱好的,全部流程都是我独立完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公益组织,帮助找工作或者教导他们如何独立生活,但是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性需求,这是我们在做的事情。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除了大众的不理解,官方似乎也并不支持手天使的所作所为。台北社会财富联盟执行秘书胡一亭(音译)就此事发表言论:“我并不认为要把残疾人的性行为当作一个独立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更重要更紧急的问题要去解决。你不觉得保护他们的性权利,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歧视吗?”
胡秘书的言论恰好映正了“手天使”的想法——人们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另外他们也不赞同,为什么用手提供性服务,就变成了一种歧视?
其他国家的公益性性服务
在许多国家地区,这样公益性的性服务并不少见。
在日本,也早有像“手天使”一样的公益组织,叫做“白手套”。性志愿者们为身体无法力行,但是有性需求的残障人士提供非侵入式性服务。
在西班牙巴塞罗那,也有一个这样的公益组织叫做Tandem,平台更大且更长期一些。这个公益组织会像约会网站一样连接志愿者和残障人士,双方会进行几个星期的接触交流,在合适的时候提供服务。
在英国美国也有这样的平台,不过是收费的,提供各样包括性教育在内的健康服务。但是全部建立在合法的范围内,并不构成卖淫嫖娼。
除了公益组织之外,也有国家提供为残障人士考虑的政府福利。
在荷兰,国家卫生系统为残疾人提供了一笔赠款计划,可以用于支付每年12次的性服务消费。
身障人士一样是“人”
根据theatlantic的调查,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残障人士可以“发生性关系”或者“打架”。当问到是否愿意与残障人士发生性关系是,有44%的人坚定回答“NO”。
社会对于残障人士表达“性需求”的态度非常苛刻,因此性志愿者显得格外重要,他们不仅仅让残障人士拥有一次体验,更是让他们开始有勇气尝试与他人建立关系,开始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需求。
“残疾但是淫荡!”2008年的一次游行上, Helen O’Toole为保护残疾人性权发声
“一般行动自如的人很难想像性义工的重要性,但这样的质疑其实很无知,透露出来的态度是很傲慢的:人们以为身障人士只要日常生活无虞就该谢天谢地,巫山云雨之乐等你下辈子投胎成一个“正常人”再说。”
“但其实身障人士一样是“人”,想要被触摸、呵护、爱抚的欲望不会因为生理限制而有短少,性欲也不会因为手残了或者脚断了而消失。”这段话写在手天使的官网上,也是这个以“实践性权”为理念的公益组织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我们只是希望,可以给这些残障朋友帮上小小的忙,让他们感受到快乐。”Vincent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