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航空难第3天,乘客家属失声痛哭被架上热搜:在悲情面前,请守住人性底线(视频/组图)
这两天,大家都在持续关注坠毁的东航客机MU5735。
到现在,东航坠机已经过去3天了。
随着越来越多信息的曝光,有希望,有失望。
还有一些矛盾和沉重。
先说一下最新进展。
有两个至关重要的消息,第一个是:
失事飞机上的其中一个黑匣子找到了。
飞机上共有两个黑匣子,一个是舱音记录器,一个是数据记录器。
被找到的这个黑匣子,搜救专家初判,是舱音记录器,现在被送到北京破译了。
接下来,调查人员将继续全力搜寻另一部飞行数据记录器。
它记录的是飞机的高度、速度、机组的操作等1000个参数。
将为还原整个事件经过提供更加全面的数据支持。
我们离真相查明,又近了一步。
第二个消息是,目前发现了人体组织碎片。
这也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消息,碎片意味着,奇迹大概率不会发生了。
但搜救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是相信,有希望多让一个人回家。
也感谢那些救援人员,尤其是藤县莫琅村的村民们。
因为当地都是山路,上山更是只有一条窄窄的土路。
大型车辆和器材根本送不进去。
所以,出事后村民们都自发地骑着摩托车赶到了救援现场,承担起了运输物资的重任。
这些村民其实都是普通人,每天还要为生计发愁。
但此时此刻,他们选择放下生活,为山上那些素未谋面的同胞们尽一份力。
让我拉东西就拉,给钱也不多。
朴实的话语让人泪目。
他们坚信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我们也相信一切都会好。
在进展之外,还有一些事同样引发了关注。
就是关于乘客家属的报道。
因为之前《人物》发了一篇关于乘客家属的特稿。
差不多是全网最快的一篇关于乘客家属的文章。
然后在搜救过程中,有记者捂住了乘客的证件。
在白云机场,又有记者发了乘客家属痛哭未打码的画面。
这三件事放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争论:
记者采访乘客家属,算不算吃人血馒头。
是不是对遇难者亲友造成二次伤害、涉嫌泄露个人隐私。
一些人认为,善良是不动声色的。
过分共情和安慰,都是一种刻意提醒,仿佛时刻告诉他们,你是不幸的。
而且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够真正感同身受。
想想人民日报的双黄连事件、新京报的刘学州事件以及南风窗的李星星。
他们有多痛我们根本不知道,放过这些人吧。
另一些人则觉得,所谓的知情权和隐私问题,每个人的情况、价值观是不一样的。
报道事实是记者的义务,先有新闻,才有新闻伦理。
两边看上去都有理有据。
后来,《人物》在评论区对读者的质疑给出的回应也是:灾难中的人们有必要被记住。
只不过这个“必要”限定在谁身上还没说清楚,《人物》这篇文章自己就给删了。
那到底是消费还是帮助?
在这个回答这个问题前,先听听家属自己的表达。
以下文字引用自3月22日,MU5735航班乘客家属对中国青年报《冰点周刊》的自述:
我是MU5735航班乘客的家属。
我的姐姐26岁,1岁多时,被诊断有听力问题,是一名先天性失聪患者。
自小依靠助听器生活,但“她(姐姐)很坚强,学会了唇语和一些手语”,还考上了高中。
高二那年,姐姐实在跟不上学校的节奏,选择休学,进入社会。
“她这么早上班,也是想帮家里分担经济压力。”
因为2003年,爸爸患上了肾衰竭,靠透析保命,家里也因此欠上了债务。
妈妈在一家工厂当操作工,加工香烟爆珠,一个月能挣1000元到3000元。
姐姐也去了妈妈那个工厂做工,很枯燥。
但姐姐害怕辞职后,找不到稳定的工作,一干就是7年。
她也曾为自己的命运苦恼,说特别想像我这样,能够听懂别人讲什么,可以交好多朋友,而她没什么朋友,因为总担心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姐姐知道父母希望她早早成家,但因为耳朵有问题,以前谈过的几个男友都不欢而散。
后来通过相亲,认识了现在的姐夫(今年28岁),并在2020年2月份办了婚礼。
那会儿正是疫情,婚礼从简,宴席就设了几桌。
姐夫对孩子和姐姐特别好,工资都交给我姐,我姐想吃什么,他都会出去外边买。
再后来有了孩子,姐姐去做产检的时候,还咨询医生先天失聪会不会遗传。
医生说不会遗传,姐姐才放下心来。
她很害怕因为她的听力问题,耽误了孩子。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孩子1岁时,脖子下边出现了一个红点,里边总流脓水。
经过昆明的大医院诊断,查出来是“腮瘘”。
在去昆明给孩子看病那段时间,爷爷也在昆明医院看病。
3月20号下午,爷爷走了。
当时我姐姐也在,小外甥女还跟我爷爷玩。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我姐。
因为姐姐一直想带孩子去医疗条件更好的城市治疗,并在网上挂到了广州一位医生3月22号的出诊号。
所以决定3月21号就飞去广州。
3月21号上午11点多,姐姐一家带着患“腮瘘”的孩子飞往广州看医生。
本来,他们原定乘坐上午10点多的航班,但那趟航班临时取消,才改签到了MU5735航班。
临上飞机前,姐姐给母亲拍了登机牌照片,还发了两段视频。
一段是孩子在候机厅里蹦蹦跳跳。
另一段视频里,孩子被口罩遮住眼睛,“我姐夫帮她往下拉口罩,我姐咯吱笑。”
结果这是他们第一次坐飞机,也是最后一次。
我爸对着书记哭:三个!今天中午才给爷爷立的碑,家人的名字都刻在上面,三个人的名字刚刻上去,马上又要画三个框,那是我的女儿女婿!
在采访最后,妹妹对记者说:
这两天以来,我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总感觉第二天醒过来,姐姐就会打电话给我。
姐姐,不是说好一直陪伴吗?谁让你离开我,离开这个家庭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与你交换这存世的席位。
她还说,希望媒体能够真实报道她们家的情况。
因为有媒体报道了航班上有6名亲属同行,乘客中年龄最小的十几岁,我也想让姐姐一家三口能被社会看到。
另外还有一位曾姓先生也对封面新闻记者讲述了,在这趟飞机上的哥哥的故事。
他说,自己一家人在广东的一个农村,父母身体都不好,哥哥29岁,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
几年前,为了改善家庭环境,哥哥做了销售员。
经常在广东、广西、云南来回出差。
3月19日,哥哥从广州去昆明出差,出发前问了家里的情况。
又说他说在昆明接了一笔不错的业务,大概两三天就完活。
回来之后要去女朋友家里见父母商量婚事,准备买房结婚。
他不抽烟不喝酒,没什么不良嗜好,甚至连什么爱好都没有,就是一门心思把生活搞好。
结果21日下午,坠机消息传来。
当天晚上,曾先生和父亲带着原本可能成为嫂子的那位姐姐,连夜开车赶到了藤县。
现场的视频我看了,啥都没有了,我会替家人过滤掉一些信息,太惨烈的内容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不知道大家看到家属的话,再看网上的争论有什么感受。
恐惧感支配下的无力感,是所有幸存者的集体创伤。
其中,有的人不愿伤痛被打扰,有的人想要亲人被铭记,想要获得媒体和记者的帮助。
不愿被打扰的应该得到尊重,但后者的需求也应该被看见。
这是他们做好心理建设的过渡,也是我们珍视生命反思教训的警醒。
套用列夫托斯泰的话说,如果你感受到痛苦,那么你还活着。如果你感受到他人的痛苦,你才是人。
当然,一些虚构、捏造逝者的消息,打着正义的旗号,肆意暴露伤害,那是真的人神共愤。
用碎片化新闻、想象式描述、故事汇文风去扩容他人人生,也不应该。
毕竟对家属来说,最难的是接受当下残酷的现实,也是将来要被揣测着、关注着活下去。
在悲痛面前,守住人性的底线。
底线之上,保持足够的尊重。
说到底,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当你发现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躲在死亡背后的不一定懦弱,用鲜血谱写了诗章的,也不必冠为勇者。
每个人都是一个故事,无论是长是短,是悲是喜,都是为了后来的热爱和珍惜。
而我们所能做的,或许就是对跨越了这道门的人道一句: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