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亚军:中国DNA鉴定第一人,用18年时间,见证无数亲情的破灭
2002年以前,我国的DNA亲子鉴定一般都交由公检法系统之内的一些相关机构,涉及的范围大都和离婚抚养、财产分割等官司相关。
2002年5月,国家将原来主要由司法系统内部机构操作的包括DNA亲子鉴定在内的司法业务开始向具备技术力量和资质的社会第三方鉴定机构放开,从小胆大心细,有着多年法医经验的邓亚军于当年8月进入北京一家司法物证鉴定中心工作,成为该鉴定中心首批DNA亲子鉴定师。
神奇的生命密码,充斥着欲望与现实的人生戏台,邓亚军从业十八年,面对着每年超万例的亲子鉴定中10%的排除概率,数字的背后是无数亲情的挣扎与破灭。
通俗地说这10%的排除概率就意味着每10000个去做DNA亲子鉴定的家庭中就有1000个家庭将面临支离破碎,因为这1000个家庭中的父亲养育的是别人的孩子,这其中可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阴差阳错,也可能在无奈中经历了很多曲折。
一串串DNA密码,让邓亚军走进了一个个不同的故事与人生,而她手中的那一纸结果,也成为决定前来鉴定者的婚姻与家庭的最后一块砝码。
亲子鉴定躲不开婚姻的悲哀
2010年3月的一天,已近傍晚时分,北京一家亲子鉴定中心走进一个孕妇和两个男人,三人表情凝重,严肃不语,气氛紧张。
他们拿到的鉴定结果显示着“支持为父子关系”,随后其中一个男人一言不发就将那个还是孕妇的女人一拳打倒,毫不留情,即使这样似乎也难消他心头的闷气。
原来动手的男人是这个孕妇的老公,而亲子鉴定结果则是这个孕妇腹中的胎儿和前来看鉴定结果的另外那个男人的,也就是这个孕妇的情人。
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并不是某部言情电视剧中的片段,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生活,这对于DNA亲子鉴定师邓亚军而言,似乎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了。
邓亚军,陕西西安人,西安交通大学法医博士,是中国最早的一代DNA鉴定师之一,当她从法医偶然转行为DNA鉴定师时,她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闯入了人性中最隐秘、最复杂地带。
她也没有想到在一段段隐私,一个个不愿被他人窥探所知的秘密,一个人的最隐密的故事中,自己的工作会影响到那么多人的命运,改变那么多家庭的走向。
来求助鉴定的人形形色色,委托理由林林总总,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无论孩子是一岁两岁还是三四十岁,他们都想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有部分女性是想通过亲子鉴定来证实自己的清白,或是找到孩子的亲生父亲。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委托理由,其中都是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都想通过这一纸鉴定看清事实真相,以做了断。
职业鉴定要坚守真相
2005年8月的一天,一对男女带着一个孩子来到鉴定中心做亲子鉴定,当邓亚军将最终“支持”的结果即鉴定者为父子关系的鉴定书拿给他们时,女人却出乎意料的哭了起来。
女人告诉邓亚军因为她的老公在报纸上看到了邓亚军所在的这个鉴定中心,计划下周带着孩子来这里做亲子鉴定,所以她提前一周带着孩子和她曾经的情人来这里做了亲子鉴定。
这是她七、八年前犯下的一次错误,而她现在的婚姻和家庭生活都非常美满,她不想就因为曾经的一次错误而断送掉现在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女人恳求邓亚军在她老公下周带着孩子来做亲子鉴定时,帮助她隐瞒事实真相,给她的老公伪造一份假的鉴定结果,告诉她的老公孩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女人以为邓亚军会帮助自己,因为这也是在帮助挽救一段婚姻和一个家庭的好事,可是每个职业都是有职业底线的,女人的请求当然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底线,邓亚军自然不能答应她的请求。
虽然此后女人一次次打来的恳求电话让邓亚军纠结不已,似乎自己没有答应帮助她就是毁掉她家庭的刽子手,但邓亚军不得不狠下心来,因为作为职业鉴定师,她的责任是告知事实与真相。
亲子鉴定中人性的复杂
一家三口来到邓亚军所在的鉴定中心做亲子鉴定,孩子还很小,只有四、五岁模样,父亲还买了一大堆的零食,他心疼儿子会在采血时哭闹而特地为儿子准备的。
七天后,当这一家三口再次来到鉴定中心取鉴定结果时,一张“排除”的结果即鉴定者非父子关系的鉴定书令之前亲密宠溺的父子关系瞬间崩塌。
当父亲愤怒在鉴定结果的痛苦中,他手中的鉴定书里夹着的发票掉落在地,孩子捡起地上的发票看到上面可以刮奖的便兴奋地抱着爸爸的大腿,告诉爸爸这个是可以刮奖的,可怜的孩子没有等来爸爸如往常一样的微笑应答,而是被“爸爸”突如其来的一推,推开了好远并险些跌倒。
涂层
爸爸怎么了,爸爸从来不曾这样对待过自己,无辜的孩子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亲子鉴定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最无辜的孩子。
同样是一家三口来到邓亚军所在的鉴定中心做亲子鉴定,但父母不让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现场采取孩子的血液样本,而是用孩子的头发和父亲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孩子是一个大概八岁左右的男孩,很有教养、懂礼貌;父母给人的感觉也是体面而有身份的人。当鉴定结果出来后,邓亚军打电话给这一家三口,接电话的是母亲,邓亚军在电话中告知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以来鉴定中心取走,鉴定是“排除”结果即鉴定者非父子关系。
电话那端的母亲似乎并不意外地只“哦”了一声,这让邓亚军反倒感觉有些奇怪,通常这种情况下,孩子的母亲都会情绪有所波动。
邓亚军的电话内容还没有结束,她还需要向这位母亲核实一个情况,因为她们在鉴定过程中发现用来和那位父亲做亲子鉴定的头发样本是一位女性的头发,而那天他们一家三口来鉴定中心时,明明带来的是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所以邓亚军需要将这个情况告知这位母亲,并向她核实清楚。
电话那端的母亲听到邓亚军这样说后一时间愣住了,然后情绪激动地在电话里告诉邓亚军她会再去一次鉴定中心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两天后,那位母亲带着那个八岁的男孩再次来到鉴定中心,并由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现场采取了孩子的血液样本重新又和她老公的DNA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这一次的鉴定是“支持”的结果,即鉴定者为父子关系,这一次这位母亲竟然崩溃地大哭起来。这位母亲前后两次都十分反常的反应让邓亚军她们一头雾水,怎么鉴定结果不是她老公的孩子时她反而很平静,鉴定结果是她老公的亲生儿子时本该大欢喜的却崩溃大哭呢?
原来,这夫妻俩年轻时忙于创业,而由于创业时颠沛流离、生活并不稳定,所以那时他们曾打掉过两个孩子。
后来终于事业有成的夫妻俩想要孩子时却意外发现妻子患上了乳腺癌,手术后医生建议妻子最好不要生育,以避免导致癌症复发的风险。
为了弥补妻子无法成为母亲的遗憾,丈夫便建议抱养一个孩子,于是丈夫抱回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后来他们带来做亲子鉴定的那个男孩。
而第一次他们来到鉴定中心做亲子鉴定时,之所以不让现场采取孩子的血液样本而以孩子的头发来做亲子鉴定就是因为男人趁妻子不注意时调换了用于做鉴定的头发样本并想以此蒙混过关。然而,事实真相总要浮出水面。
小结:
多年来,面对种种聚散离合,邓亚军也常常感到困惑与无助。曾有人指责邓亚军做DNA亲子鉴定太不人道,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一纸DNA鉴定结论往往就当于一段婚姻和一个家庭的一纸判决,可以毁掉无论曾经多么和美的家庭。
然而判决是给犯了错误的罪犯的,无论这个人曾经多么优秀,做出过怎样突出的成就,有着怎样美好光辉的人生,一旦他触犯法律他就要在判决中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应有的责任与代价。
同样,一纸DNA鉴定结论给出了事实真相,那些最终被毁掉的和美家庭并不是因为那一纸鉴定结论,而是因为鉴定结论后隐藏的伤人伤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