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岁华人马耀盼：在被残忍连续踹头之前，是一个“看不见的纽约人”（视频/组图）

马耀盼（Yao Pan Ma，音译），华人，61岁，纽约东哈林区居民。

在2021年4月24日他被袭击之前，几乎很少人知道这个名字。他只不过是纽约城一个看不见的人。

又一次可怕的，被拍到的袭击

昨天（4月24日）上午，由纽约仇恨犯罪小组发布的一则骇人听闻的视频显示了马耀盼受到了怎样残忍的、无人性的攻击。

即使这个仅有12秒的录像片段非常模糊，马耀盼被野蛮攻击的画面仍然令人非常不安。在车流不息的路边，袭击者至少六次暴踹已被打倒在地的马耀盼的头部。

这是在反亚裔仇恨犯罪激增的情况下发生的，又一次可怕的，被录像拍到的袭击。

案发于周五，4月23日，当时，马耀盼正在第三大道和东125街一带，拣易拉罐以帮助家庭维持生计。

案发当晚9时左右，一名公交车司机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马耀盼，随即拨打911。纽约市警紧急救援小组(Emergency Medical Services)赶到现场后将他送往市公立医院哈林分院( NYC Health Hospitals/Harlem)治疗。

马耀盼被诊断脑挫伤和面部骨折，目前仍处于重度昏迷状态。

“从不惹麻烦的人”

在马耀盼所住的东哈林区简陋的公寓门口，他结婚了31年的妻子，57岁的陈宝珍（Baozhen Chen）用普通话通过翻译接受了《纽约邮报》的采访。她在整个采访过程中泣不成声，呼吁“请尽快抓住他，让他付出代价。”

东哈林区曾经是纽约犯罪率最高的地区之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里被种族冲突、帮派混战、毒品、犯罪和贫穷所困扰。时至今日，臭名昭著的拉丁国王（Latin Kings）黑帮仍然横行于此。

现在，东哈林区成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移民的聚居地，包括中东、中南美洲、海地、中国和朝鲜的新移民纷纷来到这里安身。尤其是华人，近一二十年以来，曼哈顿下城唐人街的居住成本越来越高昂，也驱使贫穷的华人转移到东哈林区。

在妻子的描述中，马耀盼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从不惹麻烦”。

这对夫妇有两个成年子女，生活在中国，都已经结婚。马耀盼曾经在一家餐馆打杂，给厨师帮工，洗碗，然后在疫情期间被迫失去了工作。

妻子说，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星期五晚上还在街头拣瓶瓶罐罐的原因 —— 尽他所能帮着贴补家庭的经济状况。

“我丈夫工作很努力，”她说。“他捡瓶子就是为了付房租和账单。他是无辜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总是很安静。从不惹麻烦激怒别人。”

“我很害怕”

陈宝珍展示了丈夫马耀盼于东哈林区遭受野蛮袭击后在医院的照片。

陈宝珍是一名照顾老年患者的家庭护理人员，丈夫被袭击时她还在上班，一直到过了周末回到家里才得知这个可怕的消息。

“我很害怕。只有哭，”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待我的丈夫？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警方说，凶嫌仍然在逃。他最后一次被看到，穿着黑色夹克、黑色裤子、白色运动鞋和一顶多色棒球帽。

警方说，这次无端的袭击是在反亚裔暴力事件增加的情况下发生的，目前正作为仇恨犯罪进行调查。

陈宝珍当然也感到了这种激增。她说：“我变得更小心了，总是东张西望环顾四周，生怕有人会跳出来攻击我，就像他们对我丈夫做的那样。”

他们20岁的侄女也一样。“我也很害怕，疑神疑鬼的，没有安全感，”她说。“天黑的时候我根本不敢在街上走，在天黑前就回家。这么多这样的事件在发生，而这一次事件离家很近……这种情况太不应该发生了，何况不仅一次。”

陈宝珍昨天上午去探望了她的丈夫。“当我在医院看到他......他的脸，我哭了。我现在还在哭。”这位哭泣的妻子说当时马耀盼还在昏迷之中，她喊了他的名字，“问他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他没有给我回应。”

陈宝珍说她到晚上会再回到她丈夫的身边守着。“我希望他醒来和我说话，我希望他能恢复得更好，然后回家，”她这样说着，眼睛因为停不住的泪水而显得疲惫。“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太残忍了。”

看不见的人

曾经获得2013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短片提名的《纽约拾荒客（Redemption）》曾经近距离地记录了在纽约拾荒的群体。纽约是美国为数不多的回收瓶子和易拉罐的州之一，为生活所迫的纽约人在街角翻拣垃圾袋，寻找可回收的物品。纪录片中的拾荒者们，既有本地的无家可归者，也有曾经的微软明星员工，为名人做过饭的厨师，也有越战老兵和生活窘迫的华人。即使这部纪录片获得了奥斯卡提名，这个群体依然被这个城市所忽视。

同样被视而不见的还有被打上“模范少数族裔”名号的亚裔。在“模范”的定义下，亚裔往往被塑造成为已经成功，无须关心的族裔，这个族裔中占更大比例的贫困人口被这个名字掩盖了。

同样被掩盖的还有亚裔受到的伤害，从警察为了赚取更多的加班费钓鱼袭击法拉盛的亚裔性工作者，到罪犯因为亚裔的犯罪较少得到警方关注而选择把侵犯对象瞄准亚裔，亚裔被刻意地变成了“看不见的族裔”。

直到越来越多的亚裔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这个国家的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