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工程师正在离开中国大陆的芯片公司，更高的薪水和发展机会抵不住政治风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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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因其先进的芯片产业而处在中美的高科技战的风暴眼中。《纽约时报》报道，金钱和新机会曾诱惑吸引了大量台湾人才到中国的半导体工厂工作。但中美两国在高科技领域迫在眉睫的冷战正在迅速改变这种趋势。

中国半导体公司的工作机会很有吸引力：更高的薪水、探索新技术的出差机会。

对凯文·李（Kevin Li 音译）来说，尽管这些公司这比他在台湾的一家世界领先的芯片制造商的工作名气要小，他在2018年还是急切地搬到了中国东北，随着中国政府积极行动起来建立其半导体产业，他参与了企业迁移的浪潮。

台积电公司是台湾的骄傲，现在处在中美竞争漩涡。曾成训,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两年后他回到了台湾，因为新冠疫情席卷了中国，全球紧张局势加剧了。其他拥有高技术水平的台湾工程师也在回家。

对许多人来说，严格的疫情管控措施已经让人厌倦。地缘政治使这项工作变得更加棘手，北京越来越多地表示要对台湾这个自我管理的民主地区宣誓主权。台湾政府已经开始不鼓励当地工程师前往中国大陆，担心他们会带走知识产权信息。

40岁的李说：“一些去中国工作的人是行业流氓，他们用机密换取金钱。有些人想摆脱台湾的工作压力。还有一些人认真地想探索新的领域。”

中国半导体公司希望吸引台湾工程人才到中国，为落后于全球对手竞争的产业提供人才管道，但这一前景正在迅速黯淡。

在中美之间激烈的地缘政治竞争中，半导体现在是至关重要的战略资产。当美国试图压制中国制造先进芯片的能力时，世界上最大的高端半导体生产商台湾发现自己处于一些人所说的21世纪版军备竞赛的中心。

在本周首次面对面的领导人会晤中，虽然拜登和习近平采取了较温和的语气，但很明显，台湾仍然是两国之间的一个严重争议点。

台湾自身在华盛顿也面临着越来越多的担忧。美国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和其他人说，尽管美国继续在军事上支持台湾，但它需要在尖端武器所需的芯片方面减少对这个民主岛屿的依赖。

上个月，拜登政府针对中国芯片行业实施的全面禁令，使台湾的主要芯片制造商台积电处于全球供应链可能受到干扰的最前线。拜登政府迫使台积电在亚利桑那州建立一个工厂，以帮助美国实现芯片来源的多样化，这更增加了压力。

中国抨击了美国的新规则，称其“不仅会损害中国公司的合法权益，也会损害美国公司的利益”。而中国政府正在半导体等关键领域推行自己的自力更生战略，预计将以可能惩罚台积电的方式进行报复。

前台湾立法委员、现任职于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的许毓仁说，例如，中国政府可能禁止在中国建立数据中心的美国公司，使用台积电制造的高端芯片。

台积电表示，到目前为止，新规则的影响是有限的。政府给予这家公司一年的豁免权，允许它继续扩大其在中国南京的工厂。台积电在上海也有一个工厂。

但华盛顿已经禁止拥有美国公民身份或绿卡的中国大陆和台湾工程师在中国的芯片制造厂工作。许毓仁说，这项禁令将迫使约200名中国大陆和台湾工程师离开中国，或放弃他们的美国公民身份。

许毓仁说：“这对每一个在中国半导体行业工作的台湾人都有寒蝉效应。每个人都很紧张，如果美国政府的情报机构认为你侵犯了美国的安全，想要逮捕你怎么办？

多年来，中国大陆挖走了台湾的半导体工程师，他们通常拥有博士学位，对保持世界上最先进的芯片制造厂的运转至关重要。

根据独立机构台湾经济研究院的数据，2019年，约有3000名台湾半导体工程师在中国大陆工作，占这个行业4万名核心工程师的近10%。

少数高级管理人员也加入了竞争对手的中国公司，包括加入中国最负盛名的中芯国际集成电路制造有限公司（SMIC），此公司位于上海。中国国有企业是这个公司的主要股东之一，五角大楼已表示担心中芯国际与中国军方有联系。中芯国际没有对评论请求做出回应。

台积电的一位前高管梁孟松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工程师，曾担任这家公司的研发总监，于2017年加入中芯国际担任联合首席执行官。

去年，中国的国有媒体报道说，梁孟松领导的工程师团队开发了中芯国际的七纳米芯片技术，这是一种比此公司以前制造的更先进的芯片，也部分推动了拜登政府突然宣布其芯片新法规。

另一位前台积电高管蒋尚义，曾希望在这家上海公司研究一种生产微芯片的新方法。在今年接受加州计算机历史博物馆的采访时，他说去中国大陆是他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之一”。

蒋尚义去年离开了中芯国际。

台湾经济学家、高盛集团专门从事科技行业的前合伙人林夏如说，在一家中国公司工作对台湾工程师来说一直很有风险。她说：“人们会说，‘你去了那里吗？’ 很快，这就会像冷战时期去苏联一样。”

31岁的伊冯娜·王（Evonne Wang音译）在中国找了一份工作，以扩大她在台积电以外的经验。

几家猎头公司为她提供了机会，但她最终选择了一家设在中国的美国公司。她想，如果她去一家中国公司，回台后她的声誉可能会受到损害。

伊冯娜说：“一些台湾的半导体公司对员工以前在中国大陆工作的经历有疑虑”。她也随着新冠疫情的发展回到了台湾。

随着中国在工业方面的进步，台湾已经开始采取措施阻止人才流失，以保护一个核心的经济动力。去年台湾的经济增长超过6%，部分原因是全球对半导体的需求激增。

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总统府,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30岁的台湾工程师基恩·常（Gin Chang音译）在中国南方工作了一年，工资翻了一番，他说他理解台湾对其年轻工程师为中国经济增长做出贡献的日益不安。

基恩说：“我不认为我们在中国工作应该受到限制。但从台湾政府的角度来看，如果中国经济因其不断增长的半导体产业而增长，那么台湾的经济状况就会受到威胁。”

根据2021年初出台的规定，台湾的猎头公司被禁止为中国大陆的微芯片行业发布招聘广告。台湾司法部门成立了一个特别工作组，下令对在台湾经营的中国大陆公司进行突击检查。政府在9月说，这些公司被怀疑是为招募本地工程师到中国大陆工作而设立的幌子。自去年以来，已有40多起挖墙脚和窃取机密的案件被起诉。

猎头迈克尔·罗（Michael Lo音译）说，大部分挖墙脚行为涉及中国大陆公司试图获取台湾人的专业知识，在他们的工厂中应用这些知识，然后解雇这些人。

迈克尔说，中国大陆的企业文化只有两个词：“培养和干掉”。他说：“它先会培养你，在你身上花费大量的金钱和资源，然后窃取你的技术，最后，解雇你。”

回到台湾的工程师凯文·李见证了台湾的半导体行业的发展。他在加入台积电位于新竹科技园的总部之前，曾在一些小公司做过四份工作，这个园区有时被称为台湾的硅谷，坐高速列车到台北只需要30分钟。

台积电是台湾的骄傲。参观其主楼的人，会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会看到一个醒目的标志，上面写着这个公司创始人张忠谋的名字。91岁的张忠谋是台湾的亿万富翁之一，他在中国大陆长大，曾就读于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在1987年创办台积电之前曾在德州仪器公司工作。

凯文说，当他到台积电工作时，他感到很幸运，但发现在晶圆厂内的工作很辛苦。

他说：“在台积电工作时，我有一种成为小螺丝钉的感觉。去中国大陆就像在期待一个没有过时框架约束的地方。你可以通过去那里冒险尝试。”

目前，凯文正留在台湾，为一家在那里经营的美国芯片公司工作，并沐浴在充满活力的爱国情绪和鼓励个人自由的价值观中。

他说：“在台湾工作的好处是，你不必担心官员会因为一个想法而关闭整个公司。这种氛围是非常重要的，至少我可以看各种批评台湾海峡两岸政府的节目，而不用害怕被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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