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一位受苏联间谍电影启发的操纵大师（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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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的纳粹德国，俄罗斯间谍亚历山大·贝洛夫（Alexander Belov）在危机中表现得很冷静。

贝洛夫身穿洁白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潜入了柏林的党卫军总部，化名为一名德国人，步步设计进入高层。

他的目标是什么？通过拦截纳粹的战争计划英勇地服务于他的国家。

但他的任务远非秘密。贝洛夫的面孔，或者说是演员斯坦尼斯拉夫·柳布申（Stanislav Lyubshin）的面孔，被画在苏联各地的海报和电视屏幕上。他在情报领域的冒险是一种幻想，也是1968年苏联间谍系列片《盾与剑》（The Shield and the Sword）的中心情节。

20世纪60年代，一个瘦弱的16岁男孩在列宁格勒的街道上穿行，那是个生计艰辛的年代，而他是这部系列片的粉丝。

这个小男孩被屏幕上描述的冒险、旅行和特殊地位的生活所吸引，他找到了前苏联的国家安全警察局。他被告知要去读法律，几年后再回来申请。

他的名字叫弗拉基米尔·普京，到1975年，他进入了克格勃从事反间谍工作。

天时地利

普京出生于1952年，父母是工厂工人和苏联海军士兵。他形容自己的童年日子过得艰苦，充斥着暴力。

苏珊·格拉瑟（Susan Glasser）是《华盛顿邮报》前莫斯科分社社长，也是《克里姆林宫的崛起：普京治下的俄罗斯和革命的终结》（Kremlin Rising： Vladimir Putin's Russia and the End of Revolution）一书的作者。

她说，普京坎坷的成长经历对其形成了很大影响。

“如果你想了解普京，请试着了解他长大的公共公寓楼院子里那种野蛮、几乎是达尔文式（即适者生存）的条件，”她告诉澳大利亚广播公司全国广播网的《带我了解你的领袖》（Take Me to Your Leader）节目。

“他是一个瘦弱的小孩子。很穷，很饿，很困苦。

12岁时，他开始学习武术，最初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受欺负。

在随后的十年里，他成为了柔道冠军，以其识别对手弱点的能力并进行打击而闻名。

“这使他离开了街头，给了他一个生活目标，同时，他开始迷上了克格勃，“记者兼2022年传记《普京》的作者菲利普·肖特（Philip Short）解释说。

“他很幸运，因为那正是1967年被任命为克格勃领导人的[尤里]安德罗波夫想要吸引更高质量的候选人的时候，不仅仅是那些以相当原始的方式四处游走、监视他人并谴责他人的古惑仔，而是能够思考的人。

“他在寻找大学毕业生，寻找那些从高中毕业并显示出大有潜力的人，那正是普京感兴趣加入的时刻。”

克格勃的诱惑

肖特解释说，像《盾与剑》以及1973年的系列剧《春天的十七个瞬间》（Seventeen Moments of Spring）这样的俄罗斯/苏联间谍剧在某种程度上是克格勃的一次品牌重塑活动。

他说：“[安德罗波夫]想改变它的形象，摆脱对斯大林式克格勃的记忆，将其描述成一个爱国的组织，从事正义的工作，这会吸引像普京这样的年轻人。”

“他做得非常成功。每次[这些电视剧]播出时，各省总部的克格勃招募人员都会看到一大批年轻的孩子前来，说：‘请问，我怎么加入？’”

这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个诱人的前景。克格勃承诺提供旅行、教育、新技能和进入苏联社会精英阶层的机会，同时还有帮助自己国家的崇高目标。

“我们认为它是一种残酷的、极权主义的警察部队，但我认为有一层外衣或宣传，将其托举成基本上是苏联的哈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最好和最聪明的人去的地方，“格拉瑟说。

“这就是安德罗波夫通过[《盾与剑》]这样的电影所传达的信息：一个爱国的人可以为他的国家做出巨大的贡献，”肖特补充说。

“这是对普京的一个巨大吸引力，即一个人在任何情报部门可以做得比军队更多。这是一种非常青春期的想法，是对外国情报部门的一种浪漫看法。”

普京在克格勃的反情报部门一路升职，但从未达到最高层。

“他只是克格勃的一名前中校；他甚至没有被派往东德的重要岗位，而是被派往德累斯顿，一个落后的地方，”格拉瑟说。

“在苏联克格勃当过将军的人不认为普京和他们是一样的材料。”

然而，传记作家们在该机构对这位后来领导俄罗斯的人有多大影响上存在分歧。

格拉瑟称普京“基本上是该机构的产物”，他自己对过去的叙述中夹杂着克格勃宣传下“非常详尽的用来打掩护的谎话”。

另一方面，肖特说，世界其他国家必须“非常小心”，不要把普京视为克格勃的产物。

普京声称，他于1991年8月从克格勃退役，以示对遭受政变的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的支持。

在接下来的六年里，他担任了各种政治和政府职务，并结识了一些有权势的朋友。其中一位即将成为财政部长的阿列克谢·库德林（Alexei Kudrin）把他带到了莫斯科，普京后来成为俄罗斯国内情报部门联邦安全局的负责人。

随着他职业生涯的发展，有一点变得很明显：普京是一位操纵大师。

“刚进入政界…… 他就知道该在哪里发力。他进入了自己的领域，异常成功，”肖特说。

格拉瑟认为，他在反情报部门的日子让他充满了阴谋的锋芒。

“就是那种在内部贩卖间谍的人。那种会处理阴谋论的人，而且对周围的人非常怀疑，”她说。

甚至普京的最大批评者之一、俄罗斯政治家伊利亚·波诺马廖夫（Ilya Ponomaryov）也可以证明他的敏锐。

“他是一个伟大的操纵者；他是一位杰出的心理学家，”他说。

“他知道如何读懂人，如何招募人站到他的一边，如何说服(他们)采取对他有利的行动。”

1999年，当俄罗斯总理鲍里斯·叶利钦正在物色潜在继任者时，普京似乎突然冒出来，成为一名忠诚而勤奋的候选人。

“他是一个意外的总理，然后成为了俄罗斯的总统，”格拉瑟说。

“[叶利钦]几乎是把一个不露面的官僚从俄罗斯的某个部委大楼里拔了出来，然后说，‘现在你进入克里姆林宫了’。

“如果不是叶利钦周围那些人太过腐败以及叶利钦的家人希望找到一个能保护他们的人......普京永远不会以这种方式崛起。”

他只当了几个月的俄罗斯总理，然后叶利钦就提前退休了，普京作为总统上台。他后来担任领袖18年，其间有四年是在总统梅德韦杰夫手下担任总理。

创新和再创新

普京的统治时不时会有些宣传噱头。

从在马背上摆出大男子主义的照片，到据说用他的狗吓唬德国总理默克尔，普京毫不畏惧地塑造出一个强悍的形象。

但是，肖特认为，普京的“个人崇拜”更多来自于战略考量而非性情如此。

他说：“他试图恢复他所认为的俄罗斯传统价值观，不一定是因为他相信这些价值观，而是因为他相信这些价值观会引起大多数俄罗斯人的共鸣。”

例如，普京赤裸着上身大摇大摆走在俄罗斯乡间的那些人尽皆知且不齿的照片。

“这是2008年至2012年期间，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统，而且 [普京] 越来越多地希望在媒体上保持露脸，并在政治上保持对俄罗斯人民的重要性和活力，”肖特说。

“所以那时候你就看到了这些照片，他骑在马背上，赤膊上阵，游过西伯利亚的河流，做所有这些疯狂的事情，让他能在电视上露脸，让他能留在俄罗斯人民的视线中。”

虽然当时俄罗斯大男子主义的形象可能吸引了公众，但普京此后却投射出一个非常不同的形象。

肖特说：“在一次复活节的演讲中，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绝对典型的俄罗斯祖父，坐在桌子旁边，端着茶和库里奇，即俄罗斯的复活节蛋糕，背景里燃烧着火苗。

“但同样，这都是经过战略上的谋算的。这都是投射某个特定形象的战术。”

肖特讲述了20世纪90年代初普京在圣彼得堡工作时，如何与一位美国市长顾问友好相处，这名顾问是一名同性恋者，普京甚至保护他不因性取向而被解雇。

然而20年后，恐同政策成为普京治下俄罗斯的一项主要内容。

“为什么？ 因为他相信他的政治选民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希望如此，”肖特解释说。

普京自己的过去，特别是他的早年，也被这种不实之词所渲染。传记作者对他年轻时的了解大多来自他2000年的自传《第一人：俄罗斯总统令人惊讶的坦率自画像》（First Person: An Astonishingly Frank Self-Portrait by Russia's President）。

“当你考虑到[普京]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在世界舞台上扮演的角色时，我们的理解存在巨大的差距，这几乎是非同寻常的，”格拉瑟说。

“弗拉基米尔·普京是普京想要成为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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